【大人句句戴頭盔 孩子學到不肯定──聲線向上 思想下沉】 灼見名家 邱振明

2025-11-07

老師問：「太陽每日是怎樣運行？」學生回答：「早上由東邊升（句尾聲線上揚）……黃昏由西邊落（句尾聲線上揚）……」

答案完全正確、內容清晰，但每一句句尾都上揚，好像不敢肯定。近年香港出現一種普遍語氣現象：把陳述句說成疑問句。尾音上揚，看似柔和，實際上是一種防衛。

一、問號語氣 就是防身

不少人都說：「現在的香港人很容易覺得被冒犯。」語氣稍為肯定，就容易被理解為否定、針對或挑釁。於是語氣開始改變：

「我覺得可以這樣做呀？」

「應該沒有問題呀？」

「差不多是這樣吧？」

「不確定呢？」

本來可以落句號的陳述句，變成試探句。語言不再是表達，而是逃避責任。

二、成年人先害怕 孩子就跟着害怕

在會議、家長群組、採訪、工作交代中，成年人愈來愈愛用模糊語氣：不下結論、不講實話、不承擔。孩子長期聽着這種聲線，自然形成同樣的說話方式──答案要講，但不要「講得太似答案」。於是連最簡單的知識，都變成試探：

「水煮沸會變成蒸氣（句尾聲線上揚）？」

「地球是圓的（句尾聲線上揚）？」

「香港是亞熱帶（句尾聲線上揚）？」

內容正確，但語氣像在否定自己。

三、語氣模糊 思維也跟着模糊

下降調代表完成、肯定、結論，上升調代表試探、退路、等待反應。兩種語調本來無高下之別，但如果一個社會只剩下上升調，語氣不落地，思想也不落地。

   孩子漸漸分不清「我知道」和「我猜」有什麼分別。答對了，也像在「推測」。明明是事實，卻講得像假設。

四、教育不只傳知識 還要教肯定

許多教育者重視語文、詞語、語法，卻忽略語氣本身就是思考方式。

學生答得正確時，老師不妨說：「正確，試着不用上升調，用句號收尾。」這並不是訓練口才，而是讓學生知道：肯定不是無禮，清楚不是冒犯。

家庭亦然。如果日常對話充滿「是嗎？」「不知道呢？」「可能吧？」孩子自然相信──說話永遠要留後路。語氣教育，其實從飯桌開始。

五、尾音 是城市的心理狀態

上升調原本只是語音現象，如今卻反映心理狀態：害怕講錯、害怕誤會、害怕被攻擊、害怕被放大，句子愈講愈輕，立場愈講愈虛。

那不是溫柔，而是防衛；不是禮貌，而是迴避。當所有句尾都向上，整個城市的信心就在下降。

六、下一代需要的不只是聰明

教育不只要求學生懂答案，還需要有能力肯定答案。一個只用問號說話的世代，很難作決定，很難承擔，很難建立信念。

教育不只是「知道」，也包含敢說一句：「我知道。」如果連最基本的事實，都以懷疑語氣說出，下一代如何建立信心？如何表達立場？如何作選擇？

下一代需要的，不只是聰明，還需要肯定的能力。